屋内的空气有瞬间的停滞,只剩阳光斑驳地透过密密的树叶洒落进屋内,门旁的王大妈受惊地捂住嘴巴,手中的蛋羹摇摇欲坠。
陆子染回神之时,按住夏初汐脚踝上的手立刻如碰到烙铁一般收了回來,表情不自在地站起來,挡住了夏初汐,讪讪道,“王大妈,你做得真快。”
夏初汐也顷刻便回过神來,方才的疼痛之感让她香汗涔涔,痛意仍在。可如今顾不得这么多了,她拿下嘴里的木块,才发现嘴里麻麻的,毫无知觉,手一伸,拉过裙裾盖住自己肿胀的脚踝。
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,她勉强地勾勒出一抹笑意,轻声道,“王大妈。”话一出,才发觉声音竟然含着丝沙哑。
王大妈径自越过陆子染走到夏初汐的面前,朝着她左看看又看看,良久,才俯在她耳旁轻声问道,“夏姑娘,子染是不是欺负你了,别怕,告诉大妈,大妈给你做主。”
她说着这话的时候,眼神瞟了陆子染一眼。陆子染脸色微微泛红,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,心里真是叫屈不已。
夏初汐倒是有些怔愣,未曾想过王大妈竟是这样误会的。她摇摇头,觉得有些好笑,陆子染这样的人,发乎情止乎礼,要想让他做出逾矩之事,难度不亚于让她瞬间恢复光明。
王大妈见她神色不定地摇头,以为她是不敢如此直接说出,又小声道,“孩子,不用害怕,王大妈在这呢,定会给你好好做主的。”
“沒有啦,王大妈,真的沒有什么事。”夏初汐拍了拍王大妈的手,心里对陆子染还是颇感歉意的,但一想到陆子染现在尴尬的神色和王大妈怀疑的眼神,又不禁弯了嘴角。
这一笑更让王大妈觉得狐疑,觉得也许是夏初汐姑娘家的脸皮薄,不好直说,妄想以笑遮掩过去。但她作为一个过來人,又怎会轻易相信。若是二人真是郎有情妾有意,彼此钟情,成就这样一段美事也未尝不可,这两个孩子她都是打心眼里喜欢得紧的。
王大妈见从夏初汐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消息,将手中做好的蛋羹往桌上一搁,笑着拍拍她的手道,“夏姑娘,你先歇着,我跟子染聊聊。”话毕,看了子染一眼道,“子染,跟我出來一下。”
这王大妈办事果然快速,这话音才落,就想走。夏初汐吓了一跳,不再笑了,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,可怜兮兮地唤道,“王大妈。”
她的原意其实是想让她不要在意此事,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沒有。但很显然的,王大妈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,认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说,其实是在害怕她为难陆子染。
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手,嘴角噙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,道,“放心,我不会为难子染的,只是跟他聊聊,放心吧。”
说完后,再也沒给夏初汐说话的机会,拉开她的手就径自走了出去。夏初汐不由急声喊道,“王大妈,王大妈,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,王大妈……”
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,她急得想起身。虽然这样的误会她觉得沒有什么,但是陆子染好歹是帮了她那么多忙,让他承受这样莫须有的罪名,那可就是罪过了。
还沒站起身來,陆子染已经将她按回了椅子上,沉声道,“初汐,你别急,我会跟王大妈好好说的,你的脚有伤,不要起身。”
夏初汐立马握住他的手,歉意道,“子染,对不起,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。如果不行的话,就将实话跟王大妈说了吧。”
良久,陆子染像是叹了一口气,轻声安抚道,“放心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他深深地看了夏初汐一眼,转身走出了门。如果夏初汐此时能够看见,就能看到他眼神中蕴含的深切轻易和一抹坚决的色彩。
夏初汐轻轻地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,较之方才的疼痛已是轻了许多,看來陆子染真的把骨头接回去了。漆黑的眼眸隐隐闪烁,即使看不见,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门旁望去,耳朵更是时刻警觉着。
草长莺飞的季节,到处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。偶尔清风拂來,带着浅浅的花香和泥土的清香味,阳光柔和地洒了满屋子,是那样晶莹温暖的颜色。
可是此时的夏初汐却无暇顾及这样好看的景色,一颗心都挂在了他们二人身上。她自己倒是觉得沒什么,但这样肯定会让陆子染很是尴尬。她这样的人,早就不期望能寻得一个良人了。
她曾经想过,也许她还可以嫁一个对她好的人。她可以有她自己的家,可以有自己的孩子,可她的眼睛一直看不见,无论是谁,她都不希望自己是一个残缺的存在。
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,屋门终于有了响动。她不由焦急地喊了一声,“王大妈。”
“是我,子染。”陆子染看着她,缓缓地走近她,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,道,“王大妈回家去了,放心,已经沒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