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顶的房间里是和煦的春日阳光，格里帝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柔和感。
“詹森，本王子也是受人之托。”洛克·兰登见他迟迟不肯开口，补充道：“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，你也该做回老本行了。兄弟一场，以一个雇佣兵身份受本王子雇佣，不是什么难事吧？若是......”
小西塞尔一直在心里默默想着，后面的话没进耳朵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战败国也能拥有如此美好的情境，是来自西塞尔家族本不该付出的极大牺牲。
他深呼吸了几次，胸口一直挥之不去的压迫感淡了些许。
“王子殿下是受谁之托？”
洛克·兰登一时语塞，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他的预想。
“本王子自然是受兰登国王之托。”
心知这是谎言，但小西塞尔仍道：“兰登王子，我族多年承蒙您照顾，您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说，大可敷衍得过。但是兄弟一场......”
说罢，他扬了扬手：“这串熔岩石手串，我八岁那年您赏的。您想要什么，无需向我隐瞒。”
“这样最好，詹森，你我二人患难兄弟，自然不用见外！”洛克·兰登望着那手串出了会神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小西塞尔的表情冷了下来。
慢慢的，大家似乎都从战争之中走了出来，但不包括他。
最开始的几天，只要一想起父母，心中巨大的悲伤能让自己瞬间崩溃。
时间会冲淡一切，往事都变成眼前这种没有热度的阳光，照在熔岩石手串上，却是殷红的血光。
他扭了扭脖子，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忧虑和紧张。
“二十年了，果然是上品。”
手垂下去时撞在刀柄上，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。
战神双刃与龙头长弓，是西塞尔夫妇托帝国中最好的工匠斥巨资打造而成，两样武器设计巧妙，长相奇异，并不如寻常物件。
只是那时詹森年幼，并不知道这褐红色如朱砂般的材质是为何物，现在再看，与那熔岩石类似，只觉红色太过碍眼，像是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，在铁器上凝固发黑。
而事实或许就是这样，血做的。
“帝国万千士兵在维奥莱特丧命，那个皇魑自恃灵力高人一等，居然干起这种贼人勾当，带着水灵师玩起卑劣的偷袭战术来，卑鄙无耻！”
洛克·兰登这般口无遮拦，让小西塞尔微微不悦——
贼人勾当，到底是雇佣兵“更胜一筹”。
洛克·兰登满脸阴郁地坐在桌前，半晌之后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：“此行去维奥莱特，本王子冒着生命危险将权杖祭司取回，偏偏碰到那个占星师溶魅，真是倒霉！”
小西塞尔此时不敢插话，他知道王子殿下心情不好。不必听来龙去脉，他都能猜到这趟旅程令洛克·兰登异常恼火和愤怒。
“哎，詹森，问你个事。”洛克·兰登不答反问。
“您说。”
“他们占星族前任族长，那个叫谍魅的，你有印象吗？”
“嗯，挺出名。”小西塞尔没犹豫，点了根烟。
洛克·兰登摇了摇头，脸上表情仍旧阴鸷：“表面看起来水帝国好像没几个能打的，实际上这溶魅的灵术就比其他占星师霸道不少。我担心他们藏了什么杀招。”
“知道他的灵能和武器吗？”
“一概不知。”王子又摇摇头，“怎么他们水帝国平日里萎靡不振，一打起架来个个打了鸡血似的。”
小西塞尔眉头紧锁，问：“悬赏令上这女的也是占星族出身？之前从没听说过啊......”
“别提了，本王子可被这女人害苦了。”洛克·兰登冷哼一声，将手重重锤在桌子上，怒道：“别看这小丫头年轻，她可是维奥莱特新一任灵族族长，身上准藏着不少秘密。”
平日的悬赏令，往往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牛皮纸，写明被猎杀者的姓名、国籍、身份和灵能信息等等，下方会标上出价，也就是悬赏金额。
洛克·兰登这张悬赏令上没几个字，连猎杀对象都粗略的一笔带过。若不是赏金那一栏挂了无数个零，小西塞尔只当那是张废纸。
遂叹了口气，耐下心来问道：“叫什么名？”
“羽，皇魑的女儿。”
小西塞尔神色紧张地问：“你暴露要找灵族族长的意图了吗？”
“当然没有，本王子见她俊俏，只想着随便聊聊罢了。”洛克·兰登在好兄弟面前，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好色之心，“皇魑的后人还真是灵力强劲，藏得这么深......”
“既然是藏着，当然不会轻易让咱们的密探知道了。”小西塞尔弹了下烟灰，续道：“灵族人诡计多端，万一是皇魑耍什么花样，故意找个女人来当替罪羊......”
洛克·兰登皱了皱眉：“詹森，你是格里帝国的大将军，脑子不清醒，本王子找人帮帮你。”
“嗯？帮我什么......”
“帮你疏通疏通脑子。”洛克·兰登情绪有些激动，“皇魑死了，他的继承人已经被我查明，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？”
小西塞尔的心里突然晕出一丝苦涩：“王子殿下，臣失态了。”
“我不想听你道歉。”洛克·兰登坐直了身体，边摇头边叹息道：“你是独一无二的。没人会拿你和凯伦将军作比较，谁会苛求你在和平年代为帝国线上丰功伟绩呢？现在最重要的是，你需要放开手脚去做事情，而不是沉浸在悲伤中浪费时间！”
他知道，他什么都明白。
他绝不想被别人嘲笑，说成是战神夫妻懦弱的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