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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(三)
我自诩是个心地良善的姑娘,比如脱身之后就勤勤恳恳满山头寻了老夫妇还钱袋。
恐那伙山匪去而复返,再来找麻烦,我劝老夫妇树挪死人挪活,早早再找个安稳的去处。
毕竟老话说得好,留得青山在,就不怕没柴烧。若是有生之年还有机会遇上老夫妇所牵挂的孩子,定会帮忙告知,令一家团聚。
费了我一番口舌,老夫妇对我也很是感激,临行前送了我一套干净衣裳,虽说不是新的,却比我身上的乞丐服体面多了。
当晚,镇上街道寂静得可怕,只我一人哆嗦披着体面衣裳,寻了个挡着风的巷里,再抱些没人要的干草御寒。
即便如此,被入夜的寒风吹了一晚,第二天还是难免觉得脑袋有些昏沉。
城里不比郊外的荒凉,一大早就有小贩的叫卖声,因此我今日醒得比以往都早,便将不舒服的原因怪在没睡够上。
在街上环走几圈,日头渐盛,我赶紧戴好了遮光的斗笠,没成想不多时便被人盯上了。
见街上好些役紧锣密鼓来来去去,皆是以往少见的场景。
衙役的口中传颂着曲家大少爷的功绩,一出手就抓获了好些山匪,将应兴坳的刺头给硬生生薅下毛来,未来也可保百姓无恙。
百姓当面感激作态,背后却不屑一顾:“倘若当真有本事,怎么不将他们斩草除根,还留着祸患养着?”
又听小贩议论:“听说那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因为此地的山匪与不少官员私下勾结,这才附近城乡明察暗访,频频在镇上现身。”
“不知最后倒霉的会是谁呢。”有人幸灾乐祸。
哦,如果百姓们说得都是真的,那有钱少爷倒是了不起,为了造福百姓而一路奔波,费心劳力。
“曲家的大少爷啊……”我歪着脑袋,似是将什么事情忘了个干净,而后蓦然醒悟过来。
昨日那少年郎的腰间玉牌上,便赫然写着——“曲”这一字!
他说他叫……曲辞?
所以所以……他便是百姓口中那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?真是他在镇上埋伏了数日,是他左右明察暗访,是他安排下属跟踪山匪迹象,是他要抓获山匪……而我却碍了他的事,强绑了他……
还扒了他的裤子。
……
他说他没杀我便是放了我,此言不假。
我顿时五体投地感恩戴德。
擦去一把冷汗,我只觉前途灰暗,脊背都沉重下去,佝偻着。
老天真爱与我说笑,越怕什么偏来什么。
那少年像是凭空出现在我眼前,并在街上巷口来回来去的……晃荡。
我看他只身一人走在街上,并未乘坐彰显身份的软轿,心想若是只有他一人,跑路倒也不难。
可没成想,那大少爷为了提防我这一招,在出行时特地穿插了许多暗哨傍身。
即便我千躲万藏跑了几条街,还是到了他跟前去……便是拐了几拐,回头便瞧见那大少爷从街拐角冒头,迎面而来。
春日里,曲大少爷唇红齿白,浓黑长发高高梳成四方髻,露出分外俊秀的眉眼,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则显出几分刻薄与不近人情。
他身着黑衫,外头披着的是红金刺绣的袍子,虽不是华贵的料子,身上的气度却足够教人一眼在平庸之中备受瞩目。
他只瞥来一眼,我便三魂飞了七魄,小脸“唰——”地一白,扭头撒腿就要开跑。
年仅十九的少年正值意气奋发,他挑起眉眼,薄唇微勾,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事物。
经历昨日一事,曲大少爷早早便防着我这一手,只见他遥遥使了个眼色,手上一动,几侧树上暗哨便动身冲上前来。
这些暗哨个个都是皇宫大内当差的侍卫,轻功皆是一等一的上乘,如何是我两条小短腿跑得过的?
这不,没跑几步我头昏脚一软,侍卫随手便将拎住了我的后脖颈,如小鸡一般往回牵。
在旁目睹经过的百姓们不禁一边躲闪一边侧目,窃窃私语。
待被拎至少年跟前,我已如同死虾一般蔫了头。
“呦,小乞丐我们又见面了。”曲辞唇角微弯似笑非笑,眼底仍旧不见笑意。
这张漂亮的脸蛋凑近眼前,只看得我脊背发凉。
他当是还记着我的一裤之仇罢……!
我自知今日凶多吉少在劫难逃,便学乖些,自己主动撩了黑布,将脏兮兮的小脸露出来,堆着赔笑:“曲大公子曲大少爷吉祥安康……!小的这厢有礼了。”
被人高马大的护卫拎着,我连连拱手道。
“是新衣裳?倒算是合身。”曲辞将我稍作打量,一挑眉,“怎的昨日不见你穿?哦,原是你躲着我,还是我不配见你打扮罢。”
话里话外皆是讥讽戏谑,我确实听不懂,便装傻充愣。
“大少爷今日的袍子也分外好看。”我赔笑着附和两句,“您今儿个这么早就出门啊,还没吃罢!啊小的这儿刚好有个大馒头,要不吃点儿垫垫,请……请笑纳?”
我从贫瘠的大脑中抓出个词来,见曲大少爷面容上的笑意愈发灿烂。
“果真有趣。”他看着我手中白面馒头印上的黑手印道。
他作势要接过馒头,却以折扇将之弃在地上,嫌弃言之家畜牲口才会吃糠咽菜云云。
我当即就生了火气。
可一抬头见他冷笑……这火气又被生生压息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