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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瞻留意到了高月与方鹿松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,其实,这变化还挺大的,比如方鹿松居然会给高月画肖像画。
朱肖喜无意间看到了方鹿松放在寝室里的素描本,吃了一小惊后,狠狠地得意了起来,拉着高瞻跟余景阳炫耀:“我他妈当初就说对了嘛!你们还不信我,看看,看看,铁证如山!”
高瞻看向一旁羞赧的方鹿松,一时无言,虽然知道他人品学识都很不错,但仍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觊觎、被拱了的小愤慨。
不知为何,还有一些莫名而隐约的欣慰。
高瞻犹豫着开了口:“鹿松,你……”
方鹿松摇了摇头,小声道:“只是,只是我单方面的……”
“嗯?”这朱肖喜就不满意了,之前调侃归调侃,说到底,他还是跟方鹿松更亲近,站在他的位置考虑得多,“方小少爷啊,你是不是不会追女孩子?来来来,我教你。”
朱肖喜揽着方鹿松肩膀,十分慷慨,说:“我收藏了一个g的追人宝藏秘笈,现在就传授给你,以后追上了阿月妹妹,你可要记上我这份功劳。”
方鹿松十分感激的点头,然后怯怯瞟了高瞻一眼,后者有些啼笑皆非。
一旁的余景阳道出缘由,“还真的是一个敢教,一个敢学啊。”
年关将至。
高瞻做的梦像冬日里的雨,断断续续,淅淅沥沥,寒冷而萧瑟。
在梦中,高瞻看见朱肖喜感冒了,刚从医院吊完针水回来,脸色很苍白,他劝他回家休息,他摇头说:高三了,稍微落下一上午的课就落后别人好几分了。
然后课间他实在忍受不住了,趴在桌上闭目养神。
高瞻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,见他迷迷糊糊的挣扎要醒来,连忙温声劝道:别管太多,你先睡吧,到时上课了我喊你起来。
在梦中,高瞻看见了余景阳从湿漉漉的楼梯上摔了下来,摔伤了尾骨,疼得几天都要人搀扶着。
高瞻还看见对面教学楼里,方鹿松与高月正在互相考察背书,方鹿松反手拿着语文课本,展开的那一页对着高月,他嘴巴微动,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,似乎在殷切的求提示,又似乎在希冀着什么。
皎然如玉的少年,与明媚的少女,是灰暗日子里为数不多鲜明的色彩了。
不知说到了什么,高月忽然后仰着头大笑,很是开怀,还撸了撸方鹿松的头。
他无辜的睁着眼,过了一会,也跟着她笑了起来。
放了寒假回家,高瞻看见了愈发消瘦的阿怜,看见过年时外头热热闹闹、显得更加空荡寥落的家。
拜神、贴对联竟要花上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,年初二,依照习俗,他们去看长眠于小溪另一头的父母。
坟边的杂草平日都有定时除的。
他们兄妹俩在那里待了很久,离开时天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了,高月突然喃喃自语:“以前我很害怕这些……”
她看着满山坡的坟墓,新的旧的,有的东面筑了土墙,有的风化得如平地,有的杂草丛生,有的清理得很干净。
以前爸妈安慰她说:这里都是认识的先辈们,别怕,他们不会伤害你。
现在她终于明白了,这里也有她认识的爸妈,这份勇敢是以父母长眠于此为代价。
高瞻握紧了高应怜的手,遥望远处最后一丝余晖,有一只纯黑色的鬼蜻蜓落在半是枯萎发白的节节草上,倏忽间又无声飞远了。
人间无落脚处。
严旬安仍不肯放过他,搅乱他竭力维持的平静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宣泄情绪的唯一途径,有时候半夜她能给他打两个多小时的电话,他接了,她挂掉,他不接,她继续打,还威胁不许他关机。
有时她会要跟他视频,让他目睹她在另一边疯狂砸东西,眼睛不能挪开半分,不然她又会用尽各种侮辱的话语将他淋得皮开肉绽。
她简直疯魔了。
高瞻不堪其烦,应付着周旋着,隔着四百多公里,她都能让他整个人瘦了半圈。
年十一那天,是镇上的年例。
高瞻清清楚楚记得,中午十二点整,突然接到了高月的电话。
她开口便是浓浓的哭腔,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却屡屡被哽咽、哭嗝打断,她声音里尽是绝望,说:“阿瞻哥,鹿松出事了。”
高瞻心脏一滞,然后仿佛有黑洞从胸膛扩散开来,一点点的蚕食他。
方鹿松是上午来到镇上的,他早就知道了年例的日子,提前了几天小心翼翼试探高月,委婉的提出自己也想来看游神。
高月踌躇了许久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游神很是热闹的,打滚着的或歪头歪脑的狮子,红色的、金色的、青色的,看得人眼花缭乱;还有长长的龙,龙眼还在发光;飘色:几个小孩化了妆,扮成八仙,扮成唐僧师徒四人,“升腾”在半空中,由他们的父母或者亲戚推着板车走,啊——那个小何仙姑睡着了,手里的红包还紧紧攥着;还有小飞鹰;睡在刺床上、腮部穿了根粗大长针即令箭的老人。
他不疼吗?
方鹿松刚开口,就吸了一嘴的炮灰。
乡下不禁炮竹,基本上游神的队伍一到家门口,就有人扔鞭炮了。
高月拉着方鹿松退后一些,说:不疼的,我曾亲眼看到我堂叔穿过,一点都不痛苦,而且□□后用石灰敷一下就完好如初了。
太神奇,这是什么原理?
高月摇摇头,不知道。
方鹿松也不深究,可能他知道神也是需要一些秘密的。只是瞧得眼都直了,还不忘从沿街叫卖的老人那儿给高月买两串糖葫芦。
高月被他塞了糖葫芦时,有些错愕,说:从小到大,只有阿瞻哥给我买过糖葫芦。
这话一脱口就被嘈杂的炮竹声、锣鼓声遮盖,方鹿松低头问她:你说什么?
谢谢你啊,鹿松。
不客气。
两人又看了游神好一会儿,才去附近的快餐店吃饭。方鹿松来时吃的早餐早消化完了,而高月始终不愿带着去自己拿破旧不堪的家,只好屈居这里了。
方鹿松倒没嫌弃,只是吃完了饭,转眼就要去找厕所。
他觉得他的脾胃,似乎太过娇贵了。
从公共厕所出来,方鹿松脸有些发青,这个厕所的环境,有一说一,真不如何。
他站在树下等高月。
她去药店给他买霍香水了。
旁边有几个中年人正在骂骂咧咧等等打扑克牌,适时,一个醉醺醺的人走了过来。
方鹿松不由看了他一眼。
是高月的爸爸。
方鹿松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大声招呼,他倒先认出了他——跟踪女儿许久,他自然知道方鹿松是她同学,而且关系匪浅。
再者,方鹿松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。
高建国浑浑噩噩的想:应该敲诈他一笔钱,毕竟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,不能白白送人。
说干就干。
高建国脚步踉跄,抓住方鹿松的手臂,含糊不清说:你是我女儿男朋友对不对?你泡了我女儿,得给钱,给钱!这天下……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!
方鹿松本就因拉肚子身体虚弱,被他用力一扯,重心不稳摔在地上,正欲起来,高建国却以为他赖账,死死压住不给他起来。
方鹿松胸口被他用膝盖顶着,喘不过起来,拼命去推他,嘴里断断续续解释:叔叔……你想岔了,我,跟阿月,不是那种关系。
附近打牌的人过来围观,经了高建国添油加醋的胡乱叫喊,都被他误导,以为方鹿松强迫高月与其发生关系,又加上方鹿松辩解得不多,只当他默认了,他们本就无所事事,于是也趁乱给他添了一脚添了一拳。
方鹿松自小就是糖罐子长大的,挨过最重的打,是幼时初初学钢琴不专心被老师打了两下手掌心,这会,被脑子发热的的村民拳打脚踢,懵懵懂懂的不懂得反抗,只是抱着头躲避。
高建国把臆想出来的龌龊加固在自己的脑海中,俨然形成现实,愤慨的扯着方鹿松的领口,摇晃着他要他给十万——十万已经是他认知范围内“卖女儿”的价格天花板了。
方鹿松还未来得及开口,后脑勺就狠狠磕到地上的尖锐物,一阵钝痛传来,彻底陷入了昏迷。
“是你爸?”
医院走廊上,一位相貌与方鹿松几分相似的男子冷声质问。
高瞻将高月护在身后,却也如她一般无法为此而辩解,没什么好辩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