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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旬安似乎从抑郁状态中脱离出来了。
一夜之间,她涂涂画画整出十几张星星图稿,然后第二天大清早就拿到了正在做饭的高瞻面前。
眉间郁色淡去,下巴微抬,一如既往携着淡漠与倨傲的女子又出现了。
高瞻愣了一下,诧异于与她的绘画技巧:平时不显山露水,乍看最上面的图案竟如此巧妙,还有她此时的精神状态。
朱云贞只昨日过来了一会,她就恢复了,这治疗效果显著,可见她对她果然不一般。
“拿着。”
严旬安佯做不耐重复道,言语中的不安与被夸奖的期待暗暗涌动。
高瞻擦了擦手,接过图稿,一张张翻看。
前一天严旬安提出能替代林黛并非只是口头说说而已,她自小学习书法国画,教导她的外公是闻名假迩的国画大师,她艺术天赋不高,但过目不忘,技法等也算学得融会贯通了,绘制出的作品虽带着些许匠气,与多数人比较却是极好的了。
巧得很,林黛也不过是其中多数人之一罢了。
兴许是无意间要讨高瞻欢心,严旬安画的虽然是“星星”这种极具现代气息的事物,却是用的水墨,还秀了几番画技如颤笔、点簇点垛等,由此画意深重古朴。
“你要用。”严旬安说。
高瞻答应道:“嗯。”
严旬安觉得他在敷衍自己,蹙起眉,“哪张好看?”
高瞻自然是都喜欢的,迟疑了下,抽出其中一张样式繁复、嵌烙花与枝的黑色六芒星,“这张。”
严旬安了然,“把你的左手伸出来。”
高瞻疑惑着照做了。
严旬安低头凝视,目光专注又有几分火热,过了半晌,她也伸出了手,雪白洁净的食指指尖带着一丝凉意,点在了他虎口烟烫疤上。
犹如平静的深潭水面上迎来一只猝不及防翩然而至的蜻蜓,足尾稍稍一触,泛起细微的涟漪,并由此向外扩散。
人道十指连心,通过她的指头,他仿佛能感受到某种郑重且珍重的心意。
“用在这里。”
心意戛然而止,高瞻怔怔看向严旬安。
严旬安说:“把你喜欢的,用在这里。”
意思是将她设计的、他最喜欢的星星图案纹在他虎口上。
难以置信、愤怒、耻辱通通充斥在高瞻胸膛:她凭什么这么平静,不容置疑,认为可以在他身上随意涂涂画画。
她甚至没问过他的意见。
高瞻收回手,无声抗拒。
严旬安奇怪他这反应:这么难看的烫疤覆上漂亮的纹身不更好吗?何以他如此厌弃恼怒?难不成他其实是在搪塞她?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说谎,包括昨晚,他觉得她在无理取闹,也不相信她能拿出图稿,所以随口一说,只想尽快让她离开,好继续与林黛你侬我侬?
严旬安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你不要?”
“为什么?”
严旬安的理直气壮让高瞻无法再维持心平气和的表象,冷声反问:“为什么一定要?”
高瞻现在不想面对严旬安,他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会当场把盘碗摔了,将刀具放回架子上,径直解开围裙的系带。
早餐让钟鸣去解决吧。
严旬安见高瞻要走,抓住他的手,“为什么生气?”
能问出这种问题,说明两人思想不在同一水平面上,说再多也不过是鸡同鸭讲。
高瞻不愿理会她,可在不伤着她的基础上是完全挣不开她的手。
他深吸了口气,质问道:“如果在你身上同样的位置纹下同样的纹身,你又会怎样?”
严旬安被问的茫然,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,“可以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也纹。”严旬安的表情很是认真。
高瞻无言的同时,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,明明都知道她不会换位思考,却还是抱有希望,她好像真的没办法意识到这于他人而言是怎样的侮辱。
严旬安见他脸色依然没有缓和,更加确认了自己原先的猜测,语气不免冷硬,“明天你就跟我去纹。”
高瞻忍无可忍,沉声道:“你愿意是你的事,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?”
严旬安第一次被他不留情面叱骂,脸色一变,“什么意思?”
高瞻对她的质问恍若未闻,只觉得悲哀。
又一次,又一次重蹈覆辙,妥协,怜惜只会纵容她对他的轻视,加剧她对他的伤害,除此之外,他什么都没有得到。
只有那么一点希望,如零星石火的希望,希望他的陪伴付出,她是看得见,也不奢求她恢复后会感谢他,但至少别再伤他了。
那一晚她明明答应了,不是吗?
还是说,他根本就不配?
因为他先自轻自贱,所以不配得到她的优待。
“回答。”
严旬安晃了晃高瞻的肩膀,对他竟在这时走神恼怒不已,“你在想什么?在想谁?”
高瞻一时不防被她推搡,腰侧撞到坚硬尖利的台角上,疼得皱眉嘶声。
“怎么了?”
严旬安立即上手撸起他的衣服,腰侧蹭掉了小块皮,附近青肿了一大片。
“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