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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昭要去当地灵验的佛寺给妻子求个平安符,以往他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,但为人夫为人父后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当然,也没落下对父母的祝愿。
高瞻等人陪同一块去逛逛。
郑昭答应了高瞻不再提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如果,但看见寸步不离粘着高瞻的严旬安,心底并不痛快:听说佛渡正缘,去孽缘,严旬安可真是“勇气可嘉”。
千年古刹,百年树木,小桥流水,目之所及皆古朴而静谧,就连鸟鸣蝉嘶都较之他处不过分聒噪。
今日多云,气温降了些许,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,来寺庙参佛求签的人不少。
高瞻等人本就仪表不凡,更有严旬安这个绝尘脱俗的人物在,走到哪都吸引目光,行人纷纷留步注目,有些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来了个大明星——这倒是贬低严旬安的身份了,所幸钟鸣等便衣保镖穿插于人群中,不着痕迹的隔绝了“闲杂人等”
既然都来了,高瞻等人也有意去烧香。
大香炉插满了香烛,还未靠得太近,就感受到了迫人的热风。
高瞻劝说严旬安,待她亲自点了香,他代她去奉上便可。
严旬安当然不会拒绝,他这可是为了自己好啊,她还趁机提上一句:夫妻同心。
上香,再诚心拜上三拜,高瞻等人随着郑昭移步至捐献功德处。
郑昭求了平安符。
郑阳问了姻缘,得了含糊的静待有缘人的说法,不知想到了什么,一声不吭。
高月也求了几道平安符。
高瞻考虑到严旬安怀孕的情况,并不想给她佩戴这些东西,只抽了签,兆头很是不错,上上签。
严旬安自然也要跟着高瞻玩一玩。
一向无往不利的她竟在这里栽了跟头,得到了与高瞻截然相反的结果,下下签。
严旬安面上一滞。
她方才双手合十,闭眼祈祷的是她与高瞻能和好如初,这签却在打她的脸,似乎扯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告诉她:妄想。
严旬安再次往筒签里伸手。
旁边负责看签筒的小沙弥从她那张脸上回神过来,连忙解释一人只能抽一次。
若是能抽几次,又该如何做数。
严旬安看向高瞻。
高瞻摇了摇头,打算稍微走远些再宽慰她,这算不得数,不必当真。
毕竟当面怀疑他人的信仰,是极不礼貌的事情。
严旬安抿唇,不愿放弃。
她向来敏感且容不得沙子,孕期中情绪波动大,更受不得丁点不痛快——除了高瞻,何况她所求是高瞻,便更无法冷静了。
严旬安朝钟鸣瞥了一眼,钟鸣随即会意走开,就在其他人还不知严旬安具体要做什么时,钟鸣很快就回来,身后跟着一个披着华贵袈裟的方丈。
小沙弥立即起身行礼。
方丈让小沙弥去外面等候,安抚被阻拦入内的其他香客,随后朝严旬安微微抬手,掌心向上,示意她请便。
四下皆静,外头的喧哗热闹无法渗透进来,中间仿佛形成了摸不到看不见的壁垒,镀得金碧辉煌的普贤菩萨漠然俯瞰着脚底下的闹剧。
严旬安凝神抽签,无意识抿起的嘴角泄露了执着,一支支木签被她抽出又丢下,,下签,下下签,上签,下签,又是下签……
似同她恶作剧一般,连续十几签,她都没抽到想要的,她的手速越来越快,经年木制签子接触到木桌发出短促而略显沉闷的声响,似在她脸上涂一点点的色彩——她的脸色愈加深沉。
郑阳心里打鼓,又一次感受到了上次在书房外头如出一辙的压迫
默默围观的高月终于切实体会到了郑昭对严旬安“不可理喻”、“随时随地发疯”的评价。
严旬安像是要发疯了,不,她这不就在发疯吗?
郑昭挑了挑眉,因为高瞻还在,他觉得这场面仍是可控的。
高瞻与方丈神情淡淡,后者是被提前告知与强压着异样的平静,而前者见空司惯,甚至还不知不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。
“老公。”
终于,严旬安“抽”到了和他一样的上上签,寒冰霎时融化,她朝高瞻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落在旁人眼里,这种美中掺着毒,诡异又骇人。
与她以前的行为表现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高瞻司空见惯,点了点头。
严旬安忍不住要跟他分享喜悦,“老公,我刚刚一直在想我们永远不分开,结果就抽到上上签了。”
是的,“和好如初”已经不能满足她了,她要他们一直在一起。
高瞻怔忡一瞬,淡淡嗯了一声,然后抬头看向不悲不喜的菩萨。
权钱能渡一切苦厄,菩萨从不理会人事。
严旬安见此心头喜意稍降,就算是菩萨,也不能抢夺高瞻的注意力,出声唤他:“老公。”
高瞻说:“既然抽到了,就回去吧。”
严旬安没有异议。
其他人也没有,只是暗暗生出了各种想法。
时间蛮横前行,转眼间,郑昭三人在这里待了快一周,虽说每天的“行程”都安排得满满的,过得趣味丛生,险些乐不思蜀,但无论出于是家庭还是工作的需要与被需要,他们都要启程离开了。
严旬安与高瞻给三人送行时,恰逢朱云贞在门口闹事——她等不及看守人员的通报就要闯进来,被控制了。
她没有同严旬安事前打一声招呼,似乎是临时起意,又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爆发不管不顾。
短短几日,朱云贞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,似被割肉了暴瘦十几斤,惨白的脸与浓重的黑眼圈骇人非常,头发乱糟糟的,她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差,只有在见到严旬安时露出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的亢奋。
严旬安皱起眉,看向高瞻。
高瞻轻轻颌首,自己送郑昭三人便可。
严旬安压下颓然而起的烦躁,答应了,领着朱云贞先进去了。
“钟鸣,你也去吧。”高瞻突然道。
刚受命跟着高瞻的钟鸣犹豫了一下,点头离开。
“真是麻烦。”郑昭啧了一声。
严旬安与朱云贞的事,郑昭略知一二。
高瞻却只字不提,叮嘱郑昭他们路上小心开车。
“瞻哥,很快我们就又能见面了,别太想我们了啊。”郑阳说。
“好。”
高月担忧的目光无法忽视,高瞻笑了笑,向她表示自己没事。
挥手道别三人,高瞻转身回去,却在半路上停下,然后方向发生偏离,他漫步来到了一棵朴树前。
朴树高达十八米,被照料得很好,枝叶舒展得极开,郁郁苍苍如伞盖,缀着不胜其数的细小青涩果子,一些经风掉落在树下的木椅上。
高瞻将果子拢到一旁,给自己腾出一个座位来。
多年前,严旬安曾在这幢别墅中为朱云贞举办过生日派对,他受邀前来,却被严旬安言语羞辱,失魂落魄来到这里,彼时的他也是这般与朴树果子相伴坐了许久,一切恍如隔世,却又如在昨日。
高瞻抬头望向二楼阳台,那里空空如也,在那个夏夜里簇拥着看烟花的陌生人们随着时间洪流,皆已散落了各地。他又垂首看着石板上摇曳晃动、明明灭灭的光与影,心境离奇的平和了。
别墅客房中——
严旬安神情森然。
“我不知道郑昭他们今天要走……”朱云贞吞吐道,她无意坏她的事。
但,仅仅送别践行,算得上什么大事?
她为什么生气?
自己就这么无足轻重吗?
朱云贞心底的委屈泛滥成灾。
严旬安蓦然发问:“你为什么又碰那种东西?”
朱云贞身子一僵,本能的想否认:“我不——”
“我看得出来。”严旬安的视线从她手臂扫过,若是衣袖再短些,针孔一览无遗。
“你发过誓,再也不碰。”
远离国土在外的那段时间里,朱云贞曾过得浑浑噩噩,更加疯狂肆虐糟蹋自己所厌恶的身体,严旬安多次制止仍无效果,后来严旬安愈发感到疲惫不堪,又因当时得知高瞻病情加重,没有太多精力照顾朱云贞,匆匆回国暗中看望高瞻。如此一来,竟阴差阳错使朱云贞收敛起来了,她极度缺乏安全感,哀求严旬安不要离开她,并发誓改过自新。
“可你也答应了我,不会抛下我”朱云贞巴巴望着严旬安。
如今又算什么,她跟高瞻结婚生子了,留她伶仃一人。
朱云贞并非不希望高瞻好,他是肖喜的好哥们、好朋友,肖喜弥留之际还嘱托她多多照顾高瞻。可这不代表要她牺牲自己成全他啊。
“我没有答应你。”
朱云贞一顿。
当时的严旬安默不作声。
严旬安走到落地窗前,从这里可以望见西边的花园,花园很大,夏日繁花似锦,蜂蝶翩翩,灿烂又寂寞。
她突然想起,那年朱云贞生日宴会开始前,高瞻被钟鸣领着过来见她,他穿着她挑选的白色西服,气度温润又矜贵,分明是在大众眼中那么从容自若的一个人,见到她却惊艳得忘乎所以,被她言语刺到又难堪得像是要立马哭出声来,笨笨的,捧着她随意丢去的月季花,被刺扎进皮肤里却还在发呆。
严旬安拒绝回顾自己不堪的从前,却多次想起以前笨拙、坚韧又无比脆弱的高瞻,想起他对她的喜欢、竭尽所能却不得不收敛的珍惜。
他那么真诚,那么温柔。
谁都会道他一声好。
她当然也会懂的得他的好,只是时间晚了一些。
只是时间晚了一些。
严旬安回头看向朱云贞,问道: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单独跟异性去国外旅游,第一次交男朋友,第一次同别人上床时,我在哪,又是什么境况吗?”
“我、你……”朱云贞一愣,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无论哪个第一次,那双事后知晓了含着失望难过,底下暗涌曾令她反感甚至毛骨悚然的占有欲的眼睛都会浮现在面前。